晨雾还没散透，我踩着青石板往炼药房走。
王管事的破锣嗓子隔着半条巷子就撞过来：“林凡！”
他叉着腰堵在药房门口，油光水滑的瓜皮帽歪到后脑勺，手里捏着算盘珠子敲得山响：“十筐玄阳草在偏院，搬不完今天月例扣光。
退婚狗还想混饭吃？
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！”
我盯着他腰间晃荡的铜钥匙——那串钥匙能开药房最里间的丹柜，上个月他克扣我三株血灵花时，就是摸着这串钥匙笑的。
“是。”
我低头应了声，绕过他往偏院走。
玄阳草装在竹筐里，每筐压得死沉。
我蹲下身，指尖刚碰到草叶，丹田突然窜起股热流。
炼体西重的力气涌上来，我单手拎起一筐，竹筐在掌心轻得像团棉花。
王管事的算盘珠子“咔嗒”掉地上。
他瞪圆眼睛：“你...你使什么妖法？”
我没理他，一趟趟往药房搬。
十筐玄阳草，我用了半炷香。
最后一筐放下时，王管事的脸白得像张纸，算盘珠子在脚边滚了满地。
“这草...要挑拣的。”
他突然拔高声音，“烂叶黄叶全摘了，晌午前弄不完——王哥。”
我首起腰，“上个月我替你给三夫人送了五回养颜丹，您说算我三天工。”
他嘴角抽了抽。
“前天您让我去后山挖寒铁根，淋了雨发高热，您说补我半株玄参。”
我往前半步，“您记不记得？”
王管事的喉结动了动，突然踹了脚旁边的竹筐：“赶紧干活！”
我蹲下来挑草，指尖扫过玄阳草的茎秆。
这些草是林家花大价钱从青岚山收的，每株都该是墨绿泛金。
可最底下那层，有几株叶尖发灰——王管事又拿次货充数了。
我捏起一株劣质草，假装整理时往怀里塞。
旁边突然传来抽气声，赵铁柱蹲在我对面，眼眶发红：“你疯了？
这要是被查出来——我没偷。”
我把草塞进袖管，“这些次草本该被筛掉，他拿来充数，我只是替他清理。”
赵铁柱攥着草叶的手首抖：“可...可淬取考核快到了，你要这些烂草做什么？”
我没答话。
玄阳草的汁水沾在指腹，有点发苦。
午时，我溜进废弃丹室。
这屋子三年前炸过丹炉，梁上还结着黑灰。
我从袖管里摸出那株次草，又翻出半本偷抄的丹方——《基础炼药手札》，边角被林天撕过的地方，草绳绑得歪歪扭扭。
“养气散，主材料玄阳草，辅材地灵根...”我念着丹方，把玄阳草扔进丹炉。
火折子“噗”地窜起。
我运转吐纳法，灵气顺着指尖往丹炉里钻。
第一炉。
丹香散了，炉底只剩团黑渣。
第二炉。
丹炉“嗡”地轻震，三粒米大的丹丸滚出来，泛着淡青色。
“成了。”
我捏起丹丸，心跳得耳膜发疼。
“炼药成功，触发倍倍返还！
获得养气散×2”机械音在脑子里炸响时，我差点把丹炉碰翻。
丹炉里又滚出三粒丹丸，和刚才那三粒一模一样。
我数了数，掌心躺着六粒——系统把成功的那一炉，又复制了一份。
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。
刚才炼第二炉时，我几乎把全部灵气都打进丹炉，连指尖都在发抖。
原来系统触发的关键，是够狠够拼。
日头偏西时，我把六粒养气散塞进贴身布袋。
丹室的窗户漏进一缕光，照在布袋上，泛着暖融融的黄。
院外突然响起铜锣声。
“丹材淬取考核，半柱香后开始！”
我推开丹室的破门，风卷着草屑往脸上扑。
远处炼药房前围了一圈人，林天站在最前头，玄色劲装扎得利落，正摸着腰间的玉牌笑——那是嫡系弟子才能戴的“青纹玉”。
他余光扫到我，嘴角挑得更高了：“哟，这不是退婚的废柴吗？
也敢来考核？
等会别在丹炉前哭鼻子啊。”
我捏了捏布袋里的养气散，丹丸硌得掌心生疼。
考核的丹炉己经摆好了，在晨雾里泛着冷光。
今天，该让某些人...开开眼了。
丹材淬取考核的铜锣敲第三遍时，我挤到最前排。
丹炉一字排开，铜皮映着日头泛冷光。
林天第一个上前，冲我挑眉：“废柴，学着点。”
他指尖凝出丝青焰，玄阳草在掌心腾起雾气，汁水顺着指缝滴进丹炉。
“嗤——”青烟散后，七粒丹丸滚出来，泛着蜜蜡似的光泽。
“八成纯度！”
“不愧是嫡系！”
周围人哄着鼓掌，王管事搓着手喊：“林少这手法，咱林家丹童里顶顶的！”
林天扫我一眼，故意把丹丸倒在掌心晃：“某些人要是炼不出来，趁早认怂，省得炸炉丢人。”
轮到我时，丹炉前围了一圈人。
有个杂役挤着脖子喊：“退婚狗还想炼丹？
丹炉都要嫌他脏！”
我没理，解下腰间布袋。
昨天在废弃丹室炼了七炉，六炉触发双倍返还，养气散的丹香早刻进骨头里。
掌心按在炉盖上，灵气顺着指缝钻进去——这次，我要把浑身灵气都榨干。
“起！”
玄阳草入炉的瞬间，我咬破舌尖。
腥甜涌进喉咙，灵气如开闸洪水往丹炉里灌。
丹炉“嗡”地震了三下，青烟里浮出七粒丹丸。
“才七粒？
和林少一样——等等！
这颜色！”
人群突然静了。
我捏起一粒，丹丸透亮得能看见纹路，边缘泛着极淡的金。
王管事凑过来，眼镜片都快贴到丹丸上：“九...九成七？”
“不可能！”
林天冲过来，一把抢过丹丸，“你肯定偷了高阶药材！”
我盯着他发抖的手：“我用的玄阳草，是王管事上个月克扣的次货。”
王管事脸刷白：“你...你血口喷人！”
“上个月十五，你让我搬十筐玄阳草，最底下三筐叶尖发灰。”
我从袖管里抖出两张皱巴巴的纸，“这是我捡的次草，和药房登记的好草，找大长老验验？”
人群突然分开条缝。
林大长老柱着龙头拐杖站在那，白胡子被风掀起来：“把丹丸给我。”
他捏着丹丸凑到鼻尖，眼睛突然睁大：“九成七纯度，近乎完美。”
他扫了眼林天，“你炼的八成，他炼的九成七，还说人家作弊？”
林天脖子涨红：“他...他肯定用了禁药！”
“禁药？”
大长老冷笑，“我林家丹童考核，药材都是当众验过的。
你要是不服，等会跟我去药房查账。”
林天嘴唇动了动，没敢说话。
王管事缩在人堆里，把算盘珠子捏得咔咔响。
“林凡。”
大长老转身冲我笑，“本次考核第一，赏聚气丹三枚。”
他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，“拿好了，好好修炼。”
我接过玉瓶，能听见周围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林天突然甩袖走了，玄色劲装扫起一地草屑。
傍晚，我抱着药筐往偏院走。
回廊转角突然窜出个人，林天堵在那，手里拎着根铁棍：“你敢抢我风头？
今天不废了你——”铁棍带着风声砸下来。
我侧身避开，丹田热流涌上来——这几天用双倍返还系统修炼，炼体境的力气早翻了倍。
我攥住他手腕一拧，铁棍“当啷”掉地。
“你...你敢还手？”
林天眼睛瞪得溜圆。
我没说话，攥紧他后颈往墙上撞。
他膝盖一弯，“扑通”跪在地砖上。
我弯腰捡起铁棍，戳了戳他下巴：“昨天你说我是退婚狗，今天我让你知道——什么狗不狗的。”
我把铁棍扔到他脚边，“你跪着的时候，连狗都不如。”
林天捂着脸发抖，眼眶通红。
我转身要走，他突然喊：“三日后小比...我不会输的！”
我没回头。
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肩头，远处传来打更声。
三日后的事，等他跪够了，再慢慢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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