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予淮的目光扫过虞嫣与顾西洲,在顾西洲微红的脸颊和虞嫣泛红的眼尾处略一停留,温文一笑:“顾小侯爷,虞三姑娘,真巧。”
谢予淮,表面光风霁月,实则深谙权术,眼光毒辣。
此人,不好相与。
虞嫣立刻垂下眼帘,规规矩矩的行礼:“见过谢太傅。”
她姿态恭谨怯懦,与寻常庶女无异。
顾西洲则是爽朗拱手:“谢先生!”
谢予淮含笑回礼,目光似不经意般掠过虞嫣,但他并未多言,寒暄两句便先行入了寺。
大殿内,虞嫣跪于蒲团之上,双手合十祈祷,神情十分虔诚。
顾西洲在一旁看着,只觉得眼前女子纯善柔弱得令人心尖发疼,保护欲油然而生。
虞嫣默念的却是:“信女虞嫣,不敬神佛。
今日借宝地一用,笼络人心,攀援高枝。
若真有灵,便助我成事,他日,虞嫣必以香火金身数倍奉还。”
祈愿毕,她起身时又是一阵虚弱的摇晃。
顾西洲连忙上前搀扶。
虞嫣借势又靠近他些许,她吐气如兰,声音带着依赖:“西洲哥哥…今日真的多亏有你。”
她的指尖无意擦过他的掌心,一触即分。
顾西洲浑身一僵,整个人如同被点着了一般,从手掌心酥麻到头顶。
他的脸瞬间红透了,他心跳如鼓,连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嫣,嫣嫣…我…”虞嫣却己经退开半步,恢复了安全距离,又柔声道:“嫣儿要去添些香油钱。”
言毕,只留下顾西洲怔在原地,心神激荡,久久无法回神。
看着虞嫣纤细的背影,顾西洲暗暗握紧拳头,他下定决心:定要护她周全!
虞嫣在功德箱前投入一枚银锞子。
顾西洲这条鱼,实在太轻易咬钩了。
从寺庙回府的马车内,虞嫣倚着软垫,她思考着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。
顾西洲骑着马护在车旁,挺拔的身影透过纱帘映入虞嫣的眼帘。
他时不时地偏头的看向纱帘。
这个少年的关切几乎要溢出车壁了。
方才寺门前与谢予淮的短暂照面,像一根细针扎进了虞嫣心里。
那个人温润的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审视,她看的清清楚楚。
谢予淮,绝对没有顾西洲这般好糊弄。
他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表面映着明月清风,底下不知是怎样的暗流汹涌。
马车行至繁华街市,虞嫣忽然轻咳了两声,声音虚弱:“西洲哥哥,可否暂歇片刻?
大约是方才受了风,头有些晕沉。”
顾西洲立刻勒马,紧张地探身:“可是不适得厉害吗?
前面是清茗轩,我去要间雅室,我们歇歇脚,喝盏热茶暖暖身子?”
“如此…便有劳西洲哥哥了。”
虞嫣颔首,语气中带着感激与歉意。
清茗轩,京城第一茶楼。
是谢予淮平日休憩会友的清静之所。
雅室清幽,竹帘半卷,窗外是潺潺的人工园林溪流。
顾西洲忙前忙后,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,又吩咐伙计上了几样清淡茶点。
“嫣嫣你且安心歇着,我己让人回相府传话,稍晚再送你回去。”
顾西洲坐在她对面,眼神清澈,满是担忧。
虞嫣捧着温热的茶盏,氤氲的热气熏湿她卷翘的长睫,显得愈发娇弱堪怜:“又给西洲哥哥添麻烦了。”
“嫣嫣你千万别这么说!”
顾西洲急急打断,耳根又红了。
“能护着你,我…我心甘情愿。”
最后几个字,轻的几不可闻,却重若千斤。
虞嫣垂眸,唇角扬起一抹无人得见的弧度。
恰在此时,隔壁雅室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,以及一道清润温和的嗓音:“…有劳掌柜,还是老样子。”
是谢予淮啊!
好机会!
虞嫣心下有了盘算,她重重的咳了一声,手指一颤,茶盏“失手”跌落。
瓷片碎裂,浅绿茶汤溅湿了她的裙裾。
顾西洲豁然起身。
虞嫣也跟着站起,手足无措地看着狼藉地面,眼圈微红:“我…我真是太不小心了…”这边的动静果然惊动了隔壁。
竹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,谢予淮缓步走来,月白袍角拂过门槛,目光扫过室内:“顾小侯爷?
方才听闻声响,可需要帮忙?”
顾西洲忙道:“谢先生,无事,只是不慎打翻了茶盏而己。”
谢予淮笑了笑:“人无事便好。”
继而,他话锋微转,似随口问道,“顾小侯爷怎么有雅兴陪三姑娘来此品茗?”
毕竟平时,顾西洲是请都请不来的。
顾西洲浑然不觉深意,坦然道:“嫣嫣从寺庙回来途中不适,我陪她来歇歇脚。”
“原是如此。”
谢予淮颔首,视线重新落回了虞嫣身上。
“春日天气反复,三姑娘身子单薄,确实需要仔细些。
谢某知道坊间有位擅治妇人弱症的老大夫,针灸用药颇见奇效。”
他这是在……试探她?
虞嫣心中冷笑,面上却是一副宠若惊的神情:“太傅厚爱…只是…只是母亲己请过大夫看过诊,不敢再劳烦…”她的帕子被茶水打湿了,她只能背过身去咳嗽一阵。
“我再去要壶茶水。”
顾西洲急急离开。
谢予淮则走上前,从袖中递出一方素净的棉帕:“那夜宫宴,三姑娘的帕子,怎么,落在了摄政王的休息之所?”
虞嫣心下一惊,抬眸却见他手中是一方完全陌生的帕子。
那不是她的帕子。
是了,她想起来了,那天晚上,她偷偷的把帕子塞进了霍执的衣襟中。
恶趣味。
“这…”她顿了顿,伸手接过帕子,“是这方帕子吗?
看着,倒…倒不像女儿家的帕子。”
她不否认也不承认。
她不会让谢予淮从她这儿套到一点话。
谢予淮的目光在虞嫣那攥着帕子的手上停滞了。
这双手,第一眼便吸引住了他。
纤长如削葱,莹白似寒玉,肌肤细腻如初融的雪,皮下青筋若隐若现,似青瓷釉面下透出的冰裂纹路……“太傅?”
拿着帕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好香……谢予淮的眸色深了深:“这帕子是谢某的。”
最新评论